的与她视线持平,肆无忌惮地看着她。
她的美,是有些端方持重的,太过端重的女子,总会缺乏一些趣味性,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。可她的美中又带着一点儿艳,却艳的不至于近妖,只是点到为止。而这一点儿艳,就足矣将她从那不可侵犯的神性中撕开一道裂缝,让他可以趁虚而入。
唤春心口砰砰跳着,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的目光,“这合乎一个名士的礼仪吗?”
二人四目相对,何彦之喉头似是滚动了一下,攥着帘幕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这道帘幕,是世俗礼教的男女之大防,在他亲手扯开,而非等她主动走出时,这场机锋,他就输了。
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一字一句道:“自古名士,莫不如此。”
离经叛道,蔑视礼法。
二人离得很近,或许是太近了,她的美丽明明近在咫尺,何彦之却反倒没有丝毫缱绻的念头。
他望着她的美丽,就像佛殿上那法相庄严的佛像,不悲不喜,难以捉摸。
何彦之莫名起了退缩之意,他后退一步,放下帘幕,再度将二人隔开,甘拜下风。
“薛娘子想好了,可随时来找我。”
他离去了。
唤春闭了闭眼,心中恍然一松。或许是因为他们把彼此看的太透明透亮了,她反倒觉得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。
握手言和哪有一女许二夫的?
谢蕴雪到家后,谢云瑾见妹子今日便回了家,不由有几分诧异,问她法会不是还没结束吗?怎么今天就回来了?
谢蕴雪便解释了昨夜发生的事情,谢云瑾听完暗自懊悔,夜里火起时,他已然下山回公府当值了。不料他前脚刚走,后脚就失了火,竟也没能帮上忙。
不过幸而唤春和妹妹都安然无恙,便计划着这两日再抽空去周家看看唤春。
……
与此同时的秦淮水岸,唤春离开水榭时,外头忽然下起了雨。
她坐在车上,看到水面上雾气重重升腾,雨幕模糊了水与天的界限,也冲去了这一场相逢的痕迹。
回去的路上,她心头始终翻腾着与何彦之辩的这次机锋,不能平静。
她原以为何彦之对她不过是见色起意的一时兴起,不想竟也有几分认真。
何彦之此人,虽是轻狂无礼了些,却也难得真实。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可士族多伪善、好虚名,个个都自诩是好德而不好色的君子。他敢自毁清名,坦言好色,倒也是个人物。
可名士之所以是名士,便是因其对世事有着超然脱俗的追求,与凡夫所求的世俗婚姻,岁月静好不同。
这样率性的名士,性无长性,做朋友,可引为知己,做夫妇,恐不能天长地久。
何彦之拖到现在还没成婚,想来是对所爱追求极高,不是个能将就磨合之人。可婚姻不是空中楼阁,岂能事事称心,处处圆满?
他这种人爱的,只是自己所爱的那种感觉,这种感觉她现在可以给他,以后或许还有其他人可以给他。
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,世俗的婚姻礼教约束不了他。而她却是个凡夫俗子,所求无非是那一纸婚书的安稳。
有凌霄之姿的白鹤,是不会为俗人停留的。
何彦之看她看的太通透,她也看他看的太澄明,这样是做不成夫妇的。
唤春淡淡笑了笑,到家后,先去永庆堂跟周老夫人请安。
三妹妹周尚柔在老夫人屋里做针线儿,安静乖巧。王容姬拿了丈夫的书信过来,正念给老夫人听,二人不时笑上一笑。
唤春请安时,周老夫人见她略有清减,想她祈福时吃斋辛苦,便道:“这几日委屈你了,晚间再到我这儿,让厨房做上几样你爱吃的,好好补一补这肚子里的饥荒。”
唤春抿唇微笑,颔首道谢。
王容姬眼珠一转,笑道:“既是如此,三妹妹已在,何不若再请了其他几位妹妹过来一起吃饭?姐妹们多日不见,刚好聚上一聚。”
此话正合周老夫人之意,因笑道:“正是呢,让人将那新切的鱼脍来一份,配上莼菜羹,再拣几样个人爱吃的做了,热热闹闹的吃上一回才好。”
王容姬笑道:“到底还是老夫人精细。”
她这话虽是奉承,却也不假,她自幼长于洛阳,虽见惯了洛阳权贵斗富的奢汰豪风,可唯在这吃食上,南北各有千秋,北方世家倒不见得比南方世家精细。
周老夫人又转头对唤春道:“你大舅舅昨儿个归家了,云丫头已去拜过,你也去请个安,回来后再用饭不迟。”
唤春点点头,作辞离去。
……
世家尚简贵、崇孝道,士族子弟多爱隐居山野,来培养虚名,称之为养望。
周氏便是周大舅出仕建功,撑起家族门户。周二舅闲居养望,在家教养子弟,尽孝老母。不过周二舅这望养的实在不怎么样,比不得吴郡那位“云间高陆”盛名在外。
石头城距离周家不过几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