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我可回不了家了。”他喃喃着,发现房门已经被反锁住了,而且他身上没带钥匙。这样看来,梦游真的不是个好习惯。
水弹头想继续把觉睡完,于是上顶楼找了房东。
门拉开半条防盗锁链的缝,仅仅露出一只眼睛。那颗黑色的瞳仁在眼眶中不安地四处打转。
“这个敲门声……不是英一吗?嘀嘀咕咕……嘀嘀咕咕……”
这位房东是个神经质的女人,很符合这栋公寓的风格。
“哎呀……什么事?”
“借用一下钥匙。”
“过来,让我看看……”
门终于拉开了一整条防盗锁链的缝。
瞳仁上上下下在水弹头身上扫动着。
“嗯……我知道了。您是住在304的泉先生,请进吧。”
这个女人瘦削而相当高挑,但是佝偻,比水弹头矮了一些。那张脸只剩无瑕的面皮裹着嶙峋的骨头,就像女高音在荒野的吟唱,除却美,没有任何另外的特质……或者美得可怕也算是。
屋里空间不充裕,只是天花板很高。没有开灯,窗帘则是完全不透光的,两旁的墙旁边靠着整面的展示架,隐约可见摆了一些瓶瓶罐罐,正中心有一张方桌,桌子下面是被褥。
一走进去就感觉很阴凉,并且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香味。
房东一拉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线,打开了那盏吊着的小灯,一只肥大的壁虎仿佛被光线灼伤,窜逃地躲进了暗处。墙边的瓶瓶罐罐一并反射着微弱的光,其中的淡黄色液体和黑色的动物标本显现出恶心的剔透。
她在褥子上坐下,对水弹头招了招手。水弹头受勉强地坐在了她对面。
“泉先生……”
“钥匙。”
“咦?拜托先听我说。”
“好吧。”
“不知道您今天会来,没有准备茶水,真是不好意思呀。”
“那个没关系。”
“啊……对了,您最近比较危险呢,”房东说,“有几个财团在追查您。”
“是这样啊……我明白了。”
“没关系,他们大概奈何不了您。但是,英一也说想杀了您呢。”
“英一是谁?”
“哎呀,是我的儿子。”
“如果是那样的话,我会杀了他。抱歉。”
“呵呵……英一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呀。”
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?”
“不好意思,还没有说完。”房东伸手去碰近旁的小柜子,打开一个抽屉,拿出了一叠照片来。
她从中选了几张放在桌上,指了指在每张照片里都有出现的男人。
“这是‘前田大志’。好早以前,英一因为追随这个男人离开了我呢。”
“这家伙是干什么的?”
“实在太不好意思了,我以为您有暇知道。”房东抱歉地说,“就是一些混账地下组织呢……前田算是个组长。”
“那我知道了,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请您帮我把前田除掉吧。”
“为什么让我去做?”
那张美得可怕的脸上露出了笑,变得更美更可怕了。
“说来抱歉,其实我私下里调查过您呢。”
“咦?”
“您的事迹真是很惊人……我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更强大。”
“啊……还好啦。”水弹头有点难为情。
“除了英一,前田身边还有个叫‘竹安’的人需要特别小心。”
房东打开另一个抽屉,取出一沓钞票。
“这是定金,您意下如何?”
“竹安,很强吗?”
“是的,英一也有点难对付……”
“好喔,我就接下了。”
“啊,太好了……务必别太伤到我家英一呢……”
“两周以内解决……对了,先把钥匙借我一下。”
有了这笔定金,水弹头难得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饭菜。
关于房东的身份,他懒得去了解,但是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。
根据她的消息,前田组的事务所就在a市内的一家夜总会的地下酒吧里。
a市里什么东西都很密集,比如总能体现城市发展的、痛苦和敬仰的高楼,比如从精神到身体的娱乐,比如各种各样、但混在一起都挑不开的人。那里的道路倒是很宽敞,一到夜晚便灯火璀璨,像车窗上的雨点一样完全迷住人的眼睛,令人在冷漠中感觉热切,暂忘一切的声色犬马之罪,暂忘此地的蝇营狗苟,也暂忘自己和他人的狼狈。
那真的是个既拥挤又很肉麻的地方,而且从来不说“罪”之类的字眼,毕竟可以用“适者生存”之类的来打圆场嘛。跟那里相比,就算是房东的家也变得可以用一个表示很亲近的成语来形容了。
有熙熙攘攘的人,自然也有特地来躲清净的人。
说起来很神奇,其实